跳到主要內容

小米播種/蜂鷹



masu(小米)終於播種了。過年期間綿雨不斷,問了很多人,捱到2月12日,太陽放晴才把小米種下去。

挖土前念了好幾句東冬告訴我的祭詞,siyus bari...siyus bari...,我以為自己擠不出幾句kari truku(太魯閣語),但心中還是能說出幾句。

kana utux rudan   (祖靈們)
miyah na hari   (快點來這)
miyah dxngal nami  (來我們的土地)
yaku o Apyang Imiq  (我是apyang)
tama mu Umaw Sudu  (我爸爸是umaw)
maha ku mhoma masu da  (我要種小米了)
maa paru ka masu nii  (希望小米可以長大)
mhuway su balay  (謝謝你們)



我的小米來自兩個地方,三個品種,鎮西堡的Yapit姊給了我釀酒用小米和吃的小米,兩種小米都是一串型,像一個長長的茄子,釀酒的紅一些,吃的呈暗黃色。另外一個品種來自台東,bubu和tama去台東拿回來,長得跟鎮西堡的很不一樣,小米呈分岔樣,顏色也比較淺黃,小米粒感覺也比較大顆。

我跟bubu說這就是小米的種子耶,「你不要拿去種喔!這是我的標本」,但實在怕鎮西堡的小米量太少種失敗,所以我還是偷了一些bubu的標本XD...

取下小米的種子不容易,以前看到小米總感覺種子要掉不掉,快要脫落的樣子,但拿在手上試圖把種子從枝梗取下,卻發現種子結實的附著在上,我用兩隻手指頭不斷搓揉把種子全部取下放在碗盆,光是這個過程就耗了快半小時。

我很喜歡搓揉小米的觸感,小米有一點毛,毛很細,搓在手裡不會刺,反而有點舒服,而且小米的樣子總讓我覺得像縮小版的葡萄,想像把葡萄一顆顆地用手搓下,感覺好好玩。

種子取下後,再把土翻一次,我在網路上看到台東採用挖溝的作法,為了怕小鳥來吃,也採這個做法,溝裡的土再翻一次後把種子撒進去,這是我第一次種植,說實在我也不確定該灑多少量,就自我拿捏份量灑進去吧。灑完後再用腳撥一下土下去。

七條溝有六條種了小米,剩下一條撒下pgu紅藜,pgu也來自鎮西堡,紅藜伴隨小米種植是為了防鳥,pgu對鳥是致命的吸引力,鳥吃了紅藜會拉肚子,可以減少鳥害。

種完後爸爸的除草也結束,一起回家的路上看到一隻落難kjiraw(蜂鷹,不確定太魯閣語有沒有更正確的叫法,我們通常稱呼老鷹叫kjiraw、小鳥叫qbhni),本來我以為是大冠鷲,後來經過一連串的事情才知道是蜂鷹...

這隻蜂鷹一直出現在我們的田附近,我們田隔壁的平地人有養蜂,難怪蜂鷹一直來這覓食。平常不是看他在空中飛就是站在樹梢,這次他從山坡上滑落下來,圓圓的眼睛瞪得大大的,翅膀張開,嘴裡有血,舌頭不斷往外伸。

tama直接走過去抱起他,我被這個舉動嚇到,鷹類屬於猛禽類,但tama完全沒猶豫,tama判斷蜂鷹吃到農藥,就抱回去灌鹽水。仔細看蜂鷹長得很可愛,雖然翅膀完全張開很嚇人,但那雙圓眼睛好漂亮。

我打去消防局,消防局似乎沒有經驗,又正好是過年期間,許多動保團體都連絡不上,等了半小時以上,消防車來了,一對年輕男女謹慎的戴上手套靠近蜂鷹,身體很踟躕不敢往前,tama說:「難怪你們不是原住民」,就伸手幫忙把蜂鷹放進籠子。

tama很不放心仔細問他們要怎麼處理,兩個人說會先送去花蓮的獸醫。tama說以前老人家說碰到kjiraw是好事,要我繼續追問蜂鷹的狀況,如果牠死了想拿回來找葬儀社幫牠安葬。

小米播種的第一天,碰到可憐的kjiraw,我們也幫助了牠,希望kjiraw和masu能平安的度過,健康的長大。



留言

這個網誌中的熱門文章

褲腰之間是你的墾荒之地

Yudaw 在鏡子前起立蹲下,脫下一件換上另外一件,後空,兩條緞帶將臀部的肉往上提,像衛生室的彈力繃帶,用力拉一下,回彈發出大力的啪聲。前面三角水藍色,線條全部被塑造,他的陰莖,他的睪丸,他想他時微微漲起的龜頭,隔出立體形狀的水藍色三角絨布。   天空那種藍,支亞干溪那種藍,他心裡那樣藍。   腰際金黃色,正中央一個黑色牌子寫著:「 Get the attention you deserve !」,就是這件了。   即使不懂英文,但那個 Yudaw 瘋狂喜歡的男人肯定看得懂英文。他叫正剛,正剛、正剛,真正剛。人如其名,粗飛的眉毛擠出一雙俊秀的眼睛,高挺的鼻子從側面畫出一座懸崖,肩膀像生薑園一樣寬闊。   對了,就是生薑園。他在腦中不間斷塗抹那畫面,他在鏡子前反覆排練姿勢,務必將視角「喬」到最準確的位置。   正剛一個月前來到支亞干,說是想要體驗農村生活,學習原住民文化, Yudaw 從不知道部落有什麼好學,他的回來盡是身不由己和沒有選擇。   Yudaw 從小就知道自己喜歡男生,從托兒所到國中畢業,從跟著 tama [1] 去山上抓山豬到下田種花生,他注視的始終與同齡的其他男生不一樣,他們傳閱雜貨店買的「 A 漫」,模仿劇烈晃動乳房的女主角,手指頭誇張地來回游移平坦的胸脯,用粗啞的聲音嬌嗔地喊:「要去了,要去了…」, Yudaw 臉紅冒汗說你們很噁心,回到家裡卻反覆咀嚼記憶,像獵狗將單腳被緊緊吊起的山豬,撕咬玩弄到筋疲力竭,大口喘氣;男生們用力翻閱一頁頁漫畫,眼睛駐留在體液激流出雙腿的分格中,身體緊繃卻傳來陣陣顫抖。   他瀏覽於他們的瀏覽,沉浸於他們的沉浸,啃噬於他們的啃噬,在夜晚降臨時反反覆覆獨自進出鏡子。   Tama 從樹的背後走出來,從容地將填裝好火藥的土製獵槍,對準被獵狗咬到耳朵稀爛,嘴角滲血的野豬,眉頭正中心,手指頭輕輕一撥,山林間發出最大的聲響。   Yudaw 在鏡子前,手掌大力搓揉胸部,像是可以擠出柔軟的脂肪,他模仿漫畫裡被男生們流連的那一格,雙腳彎曲呈現漂亮弧度,中指使勁地插入肛門,想像溪水從山谷間流出,他是棵古老的大樹,張開幽閉的樹洞,折射的影像疊合自己和男生們,疊合自己和 tama ,狂顫的那一霎那,聲音小到螞蟻都咬不到,獨留狗吠,從月光下的路燈遞送至臥房。  

大腿山

  火車到站, Kimi 抬頭看一下遠方那片裸露白色岩石的山,哇,更白了、更大片了。還是小女孩的她曾用食指對著那片山,在空氣中使勁揮舞,像畫圖一樣,在蓊鬱的綠色底圖紙上,抹上一層層乾淨的白色,巨大的大腿山被塗上厚厚的藥膏。   大腿山,哈哈,她心裡笑了一下,其實沒有人這樣稱呼那座山,只是 payi [1] 曾經告訴她,用那長滿皺紋的手,指著 Kimi 瘦小還沒發育的大腿:   「 Btriq , Btriq ka nii ,大腿,這裡叫做大腿。 」, Payi 再把手指向後方那座山。   「 Btriq , Btriq ka nii uri ,山,這裡也叫山。 」   山有很多名字, dgiyaq , daya , yama …都是山:一整片山、分不出形狀的山、日本人說的山; Btriq 指的是三角形的山,從頂端往下,從高處往低處,山的形狀從尖變鈍,從細變寬,寬得必須用手張開來擁抱的地方,就叫做 Btriq 。   她慢慢走出車站,兀自站在門口發呆,享受風涼涼地吹,她用紅色絲帶把頭髮盤起來,露出漂亮的脖子,風吹在髮絲上一陣癢癢的感覺。哥哥明明說好會來接她,火車只是誤點 7 分鐘,他走了嗎?還是沒來? Kimi 耐不住性子,看著頭頂的大太陽,盤算著走回部落差不多半小時,也還好吧,總比台北木柵市場前那條小巷子,走 5 分鐘都令人覺得難堪,覺得厭惡。   離開部落的時候 15 歲,就在這木造斜屋頂的車站前方, Payi 握著她的手,眼淚在眼眶打轉,一句話都說不出來,好像魚刺卡在喉嚨,如果手上有刀子,她想用力劃開來,把魚刺取出來,讓 payi 把話說清楚講明白。   她逃避 payi 的眼神,遠望那座大腿山,白色的土石流,白色的瀑布,砂石車還在搬石頭嗎?記憶裡龐大的卡車經過家門前,連水溝裡的紅線蟲都會躲起來, Payi 養的黑嘴狗依偎在路邊吠叫,揚起的灰塵像瘟疫一樣壟罩整條筆直道路。       火車站前有一條小小的商業街,步行不到 5 分鐘,無數家山產店:阿美、添丁、青葉、縱谷傳香…餐廳裡的野味來自部落,菜單上標準的國字,山羌是 pala 、山羊是 mirit 、山豬是 bowyak ,山蘇是 sruhing …只要用「山」字開頭,味道自帶新鮮又充滿野性,吸引許多 Teywan [2] 前來。  

支亞干-採礦樂園

簡直採礦樂園... 你知道支亞干部落附近就有將近16個礦場嗎? 你知道支亞干是花蓮縣境內第二大的礦產開發區嗎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