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目前顯示的是 10月, 2021的文章

兩則歷史

  那一年很頻繁地去Ulay,每次跟不同人,甚至自己去。 那一次跟信翰前往Ulay,我們在溫泉旁生火,他躺著休息,我精神體力依舊旺盛,前幾次發現對岸一條往上攀升的小路,其實我們說路只是一種草木被翻攪過的痕跡。 裝備帶上身,順著山勢往上爬,小路很陡峭,走起來不容易,喬角度,雙手雙腳都用力,眼睛耳朵時時刻刻,感官放大,誰知道會不會衝出一隻山豬。 爬到一個階段,往下看,我走的路覆蓋山產走的路,一層疊一層,我們和動物在山裡其實沒有太大差別。 大岩石下方明顯一個巨大的窩,大芒草層層疊疊被擠壓出深邃的洞穴,邊角紛紛向下垂,這肯定不只是山豬了。乾掉的芒草平坦地舖在地上,像一張柔軟的床鋪,我很想躺進去,但怕主人回來說我不禮貌,鼻子聞到一股濃烈味道,腦海裡浮現小梅掉進龍貓家的場景,只是這龍貓恐怕沒那麼友善又可愛,胸口肯定一條兇惡的白色V領。 我離開熊穴,繼續往上爬,爬到河流上方一處平台,滿地遍是腎蕨和姑婆芋,踩進去很軟,黃藤爬滿大樹,獼猴在上面狂奔。 我撿到一個超大的酒瓶,一面寫日文字,另一面寫商標,中間夾了一個B加箭頭記號。 再爬到懸崖邊,看溫泉水流進冷泉水,眼睛往陡峭的石壁上瞧,是了,原來我是想找櫻花,從山下往上看時,一點點粉紅色迷茫閃耀於樹叢間。現在多近,看得多清楚,果然還是得上來一趟。 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 第二次辦草地音樂會,連續兩天兩夜,從前面的籌備到活動開始,我已經累得不知道該怎麼說話,腦海裡不斷巡視整個場地,缺什麼補什麼,流程到哪裡了,垃圾要撿起來,誰還沒有簽領據,哪邊少桌椅… 精神卻依舊 亢奮,好像小時候隔壁那間竹子工寮起火一樣,火焰往天空衝,永永遠遠燒不完。那是第一次,我在支亞干感受一種永遠不會滅掉的青年火焰。 籃球場是部落舉辦公共活動的主要空間,除了夜間打籃球,裸上身的青少年跑跳全場,我從沒在任何時段看到一群年輕人出現在這裡,整整兩天,這裡是部落的青年基地。 找到空檔去外面抽菸,從卓溪來的朋友說奇怪你們工作人員是有挑過嗎?怎麼每個都長得這麼帥這麼美,當然,認真最美。 那一場音樂會永遠留在心裡,我從不知道原來我們可以帶給彼此那麼大的能量,那麼深的感染力,像漩渦也像風,Bhring席捲。 即使到現在,慢慢理解回鄉生活不該用熱情消磨自己和他人,但那樣無所畏懼,熱烈燃燒生命的時段,是我人生最珍惜的記憶之一。

腦公幫我寫的推薦文~~必須保留

  劉尉楷 國立東華大學族群關係與文化學系博士生    作者: Apyang Imiq 程廷 出版社: 臺北市:九歌出版 出版日期: 2021年5月 ISBN: 978-986-450-342-1         Apyang,源自他的小名「阿平」發音而來,與他關係親密的人,會呼喚他「阿平」,但即使叫阿平,也是太魯閣化(話)的Apyang。   Apyang從嘴巴張開發出 A 的音,緊接是 p(音近 b)快速地雙唇輕閉加上後座 y(音近 i)的拉長鼻音連結 ng(音近ㄤ),最後回到頭頂共鳴上,才算上一個充滿太魯閣族味道的名字。   我稱Apyang為「室友」,相對輕鬆、簡單,同時也是我們親暱的相處關係。   成為他的同性伴侶,以及第一讀者的我,《我長在打開的樹洞》像是臉書提醒值得回顧的動態一樣,在半自傳的散文集中,透過室友平易,幽默,有時又具哲思的文字安排,引光耀洞他所描繪的支亞干部落地景風貌,讓我更清晰那些「樹洞」裡的人對室友的獨特意義。   剛和室友認識時,我們一起在部落養雞鴨鵝,種小米紅藜當農夫,我和現代年輕人一樣,需要調整早起的節奏,常常拖著半夢半醒的睡意,播種、鋤草;室友則將一天的熱情化作肥料盡情地揮灑至矮草,至高山,像極了部落的 rudan 1 。   他的書寫跟臉皮一樣厚,處處可見身在支亞干部落的優越感,即使是再不足掛齒、零碎散裂的部落八卦,他總能像疏苗小米般, bras 2 、 bras 地, 三兩下整理得井然有序,紀錄在他的樹洞裡,誘人期待那洞裡光澤亮麗的纍纍結實。   「華麗又痛苦」除了是室友在書中介紹 bubu 3 揍人的招式,也是我形容他的散文集,再適合不過了。   打開樹洞需要一點點時間和人為的介入。隨著室友的書寫,支亞干部落的光黯如同獵人上山遇見獵物的頭燈一樣忽明忽滅:我們耕種、勞動是光亮;我們擁抱、相吻在暗夜。   部落禁忌有別以畦為線以竹為界般壁壘分明,許多用 kari 4 訂定而成的曖昧規範,令我們不知從何觸及。我和室友出身不同家庭背景,我的父母擁抱我和室友合法相愛;室友的 bubu 和 tama 5 需要時間灌溉。   從〈哀家公投〉到〈家的流速,回家或離家的沒語季〉的時間裡,我和室友自然而然的 Bhring 6 ,透過部落裡人工造作的廣播,擾亂彼此待在部落的節奏,好在室友的文字,讓我在吵雜的巨響中找到共鳴,找到知音,找到平靜。

三色竹筒飯

最近生活變得複雜又忙碌:協會工作、打書分享和邀稿寫作、公司籌備...每天總覺得腦袋休息的時間過少。 下禮拜預計帶食農體驗,雖然我們可以有一套快速體驗的SOP,跟各地的輕快體驗一樣,遊客只需著手填米、包裝、放進蒸鍋,完全不用弄髒雙手和衣物,其他就靠嘴巴教學,但這實在不是我要的。 趁著今天有時間,跟Ciwas一起上山採竹子,去年我們去Umaw的工寮訪問他,那天下著雨,我們從屋外到室內,訪談紙沾濕雨水。這次上去,圓規颱風的外圍環流剛走,林道來來往往上山務農的長者,卡在挖土機修理崩塌處,機車踩過軟滑的泥石路,輪胎飄移,雙腳支撐,像在騎三輪車。 陡峭的農路處處破碎,原是小溪走的河道,被水泥覆蓋,裝設好的隧道幾乎被撐破,等著下次的大風雨沖刷掉。Ciwas說颱風剛走,Umaw就騎著野狼125上山,坡度近70,他真的很強,他的工寮也很強,颱風過境後,鐵皮依舊堅固,在斷崖旁邊像扎了根。 Umaw的農地竹子沒有很多,加上坡度陡,花了一些時間才找到嫩竹子,我像懸崖上的山羊,找可以吃的嫩葉和樹皮,竹子往陡坡上送,讓Ciwas接住往上拉。 我們在陡坡上處理竹子,太粗太細都不要,只鋸下可用的部分,其餘全部留在原地,Ciwas說,剩下那根約2米的竹子被Umaw當國旗旗竿。我都快忘了那座山林工寮最醒目的就是旗幟。 帶著竹子下山,機車才進公司,阿姨準備打藥,順便整理環境,我默默不講話,期待他趕快走,在太魯閣族的部落裡,長輩只要上手的事,免不了就是叮嚀指導外加自己動手介入,「我們要做竹筒飯」這句話,捱了近半小時才說出口,還好阿姨熱心的疊完rqda就走了。 連幾天下雨,木頭很濕,起火不易,小木材大木材一直加,火勢才算穩定,起火花了一小時,烹煮超過兩小時,認真做起竹筒飯,任何步驟都不容易。 時間到了下午三、四點,腰桿發酸,手指被鋸刀畫出血,心裡卻很愉快,終於自己從頭到尾雙手自己來。 我在竹子裡混了圓糯米、黑米和小米,還有一點點紅藜,是Sayun跟我分享的私房作法,顏色很漂亮,像一座山,色彩斑斕。 竹筒飯不是常吃的食材,遇到特殊的節日眾人才一起製作,但我們現在執行的部落體驗,卻期望變成常態,我心想常態也無妨,只是精神必須保留,共做的辛勞怎麼樣都不該省略,沒有流汗擦汗的部分,餐桌上僅是包了竹膜的糯米飯罷了。 心裡很多畫面,希望可以一步步實踐。 想在記錄一件事情,隔天,我愛的人之一傳訊給我說能給他竹筒飯嗎?正好

信用卡戀愛

  下午上花蓮辦事情,室友一卡在手,甜蜜滿分。 幾個禮拜前逛全聯,門口信用卡推銷員,問室友要不要辦,之前他想辦,礙於藝文工作者沒有固定薪資,銀行都拒絕,好像他是無業遊民,明明換算實際收入,根本小康上班族。 近幾個月開始,室友認真地和團員們討論出月薪機制,讓團員固定每個月簿子有數字進帳,也讓他終於可以辦信用卡,昨天才開通,今天就刷幾張小朋友,我邊笑邊說「你是在幹嘛!」,「哥請客!」他一副假裝率性,根本小屁孩。 感念小屁孩,讓疫情長久鬱結的氣氛,拖遲累積的工作壓力,有了舒緩的開口,甜甜蜜蜜渡過一個下午。 正事辦完,倆人開車逛花蓮大遠百,2樓H&M男裝部,衣服試了又試,很奇妙,之前務農身材很壯碩,衣服像多餘的鼻毛,多長多短不重要,可以攔遮空氣中的顆粒就好,現在身材恢復,試了M號還太大,S號更襯托,領口的釦子解掉兩三顆,試衣間不用走進去,鏡子前上身滑一下,不像過去計較尺寸多少分寸,滿滿成就感也兌現滿滿新台幣。 我挑了一件很滿意的卡其褲,寬鬆舒服,就我的風格,又挑了一件可能一年不會穿幾次的襯衫,人心詭詐,以為嘗試新路線就能駕馭出新面貌,取巧欺騙本質,但假裝何嘗不是人生的一部分,說不定很好玩。 地下一樓愛買逛一圈,該採買的食材和家用品,經過化妝品區看一下架上有沒有潤滑劑,沒有,恩…走向櫃台,「你去拿箱子,我來結帳」室友又露出小屁孩的模樣,信用卡像螺旋丸,愛、勇氣、希望與和平,全數搓揉我倆的愛情生活,也包含一個月後得繳出的新台幣。 我問他要吃什麼,給你想好嗎?我都能配合,他在溝仔尾找一家素食義大利麵,店員說可以內用,倆人心花怒放,已經多久沒有在餐廳內用了,日子就這麼一天天你煮飯我洗碗輪番重複。 坐在漂亮的木頭桌椅,距離一張塑膠隔板,點餐完後,他右手舉起來「你在裡面好嗎?我會好好照顧你的家人...」,小屁孩這次扮演探監劇情,我是這場預謀的享福者。 餐點很精緻,店鋪很精緻,細節看不完,木頭和管線拉出整齊又混亂的線條,我說我們好像在約會喔,他說不好嗎? 車上摸摸他捲曲的爆炸頭,小聲說謝謝你,「回家又要面對兩隻小黑狗的屎尿了」室友回應。 長長久久的夫夫妻妻,時不時需要甜蜜興奮劑啊,今日補血回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