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帶姪子去散步,支亞干大街尾端往 Yayung Qicing ,三個小朋友說走到阿公的雞寮就回來喔。 走路很舒服,月光下三個小身影,呼喚他們看山和香蕉葉的形狀,月光穿透過去有多美。 哪裡美?可以回去了嗎? 記憶打轉,夏天的夜晚,金龜子在路燈下旋轉,猛力撞擊燈罩後,暈厥在柏油路上,我撿了很多金龜子回家,我把他們當成朋友,綠色的、黃色的、黃綠色的。 短短肥肥,四肢細細,觸角騷動,我認真跟他們說話。 月光下的路燈很奇異,在黑暗中暈染出一塊塊視覺可及,我們第五組的小朋友不約而同出現在電線桿下,一個、兩個、三個,人數不足衝回家裡撥電話,奇怪我以前可以記住所有朋友家的號碼,現在卻艱難萬分。 有一次,我興奮撥電話,那頭還沒說話,我大叫: xxx ,還有你家那個 xxx ,還有隔壁那個 xxx ,一起來捉迷藏了。 尷尬的阿姨回覆:他已經睡了啦。 ... 捉迷藏是我們小時候最常玩的遊戲,當鬼的人倚靠在電線桿,數 50 秒後開始捉人,我不記得有邊界,規則是人類必須摸到電線桿才過關,所以也不會躲得太遠。 那時第五組還有很多玉米田和 Qdrux , Qdrux 用石頭一塊塊砌成,正好上面下面,區隔鄰居的邊界,石牆下的深邃陰影很好躲,也不用在意你家我家 ( 邏輯上 ) 。 玉米田也很好躲,鑽進去後即使鬼老早聽到桿直的葉片摩擦,也很難在眼睛看到人之前,就有辦法閃避電線桿被觸摸,奇怪我們小時候不怕蛇,明明上學都能看見青竹絲、龜殼花、南蛇死在支亞干大道上。 我印象最深的一次捉迷藏。 隔壁隔壁一個木頭老房子,雨淋板上塗上厚厚的黑色焦油,裡面住一個老老的 Payi ,皺紋沒有想像多,身材厚實強壯,好幾次夜晚在路上的嬉鬧聲太大,或是躲進他家院子,他生氣地拿著掃把落一口族語罵我們趕快回家。 我們有默契地盡量少進入他的邊界,卻又難以止住夜晚帶來的刺激感,騷動幾個太魯閣族小孩躍躍欲試,挑戰月光下的任務。 那晚,好幾個人躲進他家的牆壁,他的 qdrux ,他的雨淋板下, Payi 沒有咆嘯...